做鱼

我从小喜欢吃河鱼，什么鲫鱼、泥鳅、草鱼、黑鱼、小麦穗儿、……因为我爸爱钓鱼，就在我家房后面的小河边，那时候，小河的水很清澈，河水是流动的，春天水边有很硬的去年的芦苇杆，也有新窜出来的新的芦苇嫩芽，小蝌蚪、小虾、水呵呵成群结队，我爸穿着雨靴子，长裤长褂，褂子的领子和袖口系着扣子，手吞在袖口里面握着鱼竿，蚊子太多，我爸说：“蚊子就等我的皮肤露出来过大年呐。”我问老爸为什么不遮脸，他说上了一天班脸上落了一层粉笔沫，蚊子不喜欢。看来蚊子都是不爱听课的。每次我爸钓回来各种河鱼都会趁着新鲜就做出来，老爸很会做鱼，我妈说那叫“精工细作”。

裹面，煎鱼，调料烹制。我小时候不挑食，大概是因为我爸爸妈妈做饭好吃，后来老姐学着做饭也好吃。我从小就喜欢吃我爸做的鱼，那时候鱼肚子很干净，不像现在都是泥肠子，在众多鱼中我最喜欢吃的还是鲫鱼，鲫鱼的刺硬我能很容易吐出来，不像刺鱼一口肉放进嘴里要仔细挑出所有刺，相比之下鲫鱼刺辨识度高多了，另外还有个重要原因：鲫鱼的鱼籽多。有的鱼看着挺大肚里没籽。

后来我有了老程，他说他特别擅长做鱼，清晰记得他要在我家露一手，抢着做鱼，我爸没拦住他一瓶啤酒就倒进去了，我爸大叫一声：“哎呀！”结果那盘子鱼我爸一口也没吃，搞的老程特别尴尬，我爸不沾酒，是医生不让他沾的，我家做饭连料酒都不放，当然了，这些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。老程说河鱼有土腥味，必须用酒类遮住。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。

十几年前我爸病重，经常疼得睡不了觉，老程陪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晚，有一次爷俩聊起了那次做鱼。我爸说：“唉，是我不对呀，你那时刚来咱家两次，我怎么能那么倔呢，你当时一定别扭极了吧，别怪爸爸了。”老程掉眼泪了：“您怎么还埋怨自己呢？是我不对，不了解老人口味就大包大揽，您要是为难着吃了我才难过呐。”瞧瞧这爷俩，缘分呐！

后来我爸说要教老程做鱼，老程没控制住，哈哈笑：“我一海边长大的人，您居然还教我做鱼！”我爸说：“我教你的是莉喜欢吃的做法，别废话，过来看！”“好嘞，您呐！”

如今老爸过世很多年了，我只吃老程做的鱼，当然了，是放啤酒的，以前是回父母家做鱼不放啤酒，回自己家就放，我问他：“到底应不应该放？”他说：“姥爷吃就不放。”这家伙，赞一个！

偶然一次我吃到三汁焖锅，回来就把食谱给老程看，他说太简单了，嘁哩喀喳整了一锅，味道不输黄记煌。后来我姑娘喜欢吃水煮鱼，老程又是一番琢磨，如今我姑娘时不时就要吃一锅，老程手艺越来越娴熟。我们根本不吃外面的水煮鱼，姑娘跟同学在饭店吃饭，永远指着那道鱼说：“跟我爸的手艺比差远了。”我昨天还鼓励他：“老公，得空研究研究烤鱼吧。用江鱼做，忒香了。”“行！”

我经常想，怎么一样的配方做出来的就不一样呢？闲了我也想做一盘，于是昨天买了一斤半小鲫鱼，趁着老程上夜班自己鼓捣。

这是我人生第二次做鱼，不瞒你们说，试吃第一条感觉淡了，我又撒了盐，舀了鱼汤淋上去充分溶解，今天我带了午饭还是蛮不错的。下午到家老程说：“鱼在锅里我给加工了一番，你再去尝尝。”一直处于沾沾自喜的我用筷子蘸了点汤儿，我了个去，鱼比鱼得扔！

珍爱食材，我还是远离厨房吧。